贺卫方：有一位瑞典突厥学家，不是汉学家。瑞典的突厥学家叫亚林，他第一次在1929年到新疆去学习突厥语和学习维吾尔文化。他来的时候到了安集延以后，他骑上马就走在山路上，那个山太凶险了。经常看到旁边的身体在悬崖底下被那些老鹰在吃。然后他骑在马上感觉那个马特别可怕，那个马在山涧销路，这边是万丈悬崖，这边也是峭壁。在这样的一个销路上，那个马老靠在外边走，眼看就要掉下去的那种感觉让他非常恐怖，他说这个马怎么这么笨，它怎么老靠在外边走。后来才知道马老驼东西，两头的东西很宽的时候，那个马为了避免东西老撞石壁就靠着外面走。但是换了人那个马不懂说换了人就没事了，人很窄。但是那个马就喜欢这种，他说那种经历是九死一生，多少人都过不来。如果我们不是这种悬崖峭壁一种状态的话，我觉得中国历史的写作会完全不一样。 我们在没有悬崖峭壁的地方我们还人为的建悬崖峭壁，那就是长城。长城难道说仅仅是军事的一个设置吗？我觉得不仅是军事的设置，它是在中国的汉人心目中那是分割野蛮与文明的一个界限。外面是野蛮的，里面是文明的。这不仅是一个国家的界限，也是一个文化的界限。这样的一种阻隔的文明交往的努力在随着中国的文明日趋衰落，我觉得我们内心越来越害怕跟外部交往。但是实实在在的在1840年之所以中国的过门被打开，可能跟兄弟我学的这个专业有关系，那就是法律。我们当时西方人在跟中国贸易的期间，感觉经常发生的纠纷，中国的法庭如何去审理这些案件，依照怎样的规则，是否有律师辩护，是否有合理的证据制度，法官是否专业化。所有的这些东西随着西方文明的发展，我们的文明日趋显得有一种相比的一个劣势。最后一次一次的案件发生之后，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当然大趋势来说是罪恶的鸦片贸易。但是具体许许多多的细节之所以导致了那么严重的冲突可能跟我们的法律制度有关系。 所以我们今天介绍法律，介绍法制。我们法制有没有中国特色。比方说我们很少说具有中国特色的物理学，或者是有中国特色的数学。但是我们经常说具有中国特色的法学，具有中国特色的法律制度。我们中国特色的法律制度能不能摆脱人类文明所创造出来目前一套合理的基本准则。比方说权利分利，我们的委员长说我们绝对不搞三权分利，那我们搞五权分利行不行？搞五权宪法可不可以？我们如果没有权利分力的话权利必然是专制的，我们就没有办法对它进行制约。

我们要不要公民的基本权利的保障，我们自由的保障，最近刑事诉讼法的修订引发了海内外的广泛关注。有一些条文我们感觉特别可怕，如果公安局要拘留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办法通知，或者是说涉嫌危害国家安全和恐怖犯罪，还有一个逗号，我说的是诡异的逗号。通知可能危害，可能阻碍，妨碍侦查的，这样的一种我们就可以不通知他的家人，就是说秘密逮捕，秘密拘禁。这样的条文我一对比说我们的民国期间的，1946年的宪法，袁世凯时代的天坛检讨。我们发现其实今天的这个刑事诉讼法修整案还不如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还一律必须通知家属，而且也必须提供一个司法审查的机会。那就是说你可以对公安局这样一个羁押行为表达不满，同时你把案件提交到法院由法官来审查这样的一种拘留是否合乎法律。这是世界通令，这样的一种自由如果得不到保障的话，那个时候我们还可以说我们是一个法制吗？如果说没有司法的独立，如果没有独立的司法体系来做出判断，那么法院就会左右摇摆。老百姓一愤怒法院也就会打哆嗦，官员做指示，做批示，法官就违反法律的原则。在我们旁边东郊民巷有一个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法院经常说有一些案件明明符合民事诉讼法规定的收案标准，但是居然可以不收案。为什么可以不收案？因为法院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机构它没有办法去独立裁判案件，没有这种司法的基本独立性。难道我们说这是一个法律的准则吗？遥想当年有许许多多的人类历史上的伟大思想家，曾经构想过世界共同法的问题。比方说法国著名的思想家帕斯卡尔，非常梦想着正义的标准在世界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莱布尼茨这位伟大的思想家，他在构想着世界统一法律的问题，我们今天是否能够有这样的一个统一性。我们去年的题目叫想像的另外一种可能，也是梁文道先生出的题目。我觉得我们能否想象着我们能够走向法律的大同世界呢？谢谢大家。

梁文道：谢谢贺先生，本来我是对于新疆为什么只能找到有欧罗巴特征的女尸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那男的上拿去了呢？一直都是挖到女尸，挖出来的尸体全部变女的。但是贺先生最后还是要跟我们讲这个主题讲法律，或许将来有机会再跟您请教，我看您好像挺有研究的。接下来请熊培云先生。 熊培云：大家好，我觉得今天我是抽了一个下下签，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在贺卫方老师之后来做这个研究那实在是非常悲剧。他已经讲得非常非常好，我甚至刚才就把我的时间给他来讲好了。 今天这个题目上面写着是打开，我们原来题目是中国走向世界，还是世界走向中国。我觉得这个基本没有什么讨论的，作为价值判断来说肯定是，我相信不约而同在座的上面大家和下面的大家都是一样的，认为中国走向世界，世界也要走向世界。而且中国如果步走向世界，世界也会走向中国。今天这个场地我也是很有感触。因为以前在外面光特别亮的时候，我们站在上面看下面是黑压压一片。今天这个会场感觉是一个多中心的会场，我看到在座的也都是在光明处，这是我看到非常高兴的事情。也冀望我们后面的交流是一个自由交流的状态。中国走向世界，世界走向中国我想也是一个自由交流的状态才好。 事实上作为价值判断的确是中国走向世界，世界走向中国。但是作为事实判断来说中国至少我们现在看到它也不是一个完全开放的中国，我们也不光是有伟大的政府，还有伟大的防火墙。而且相对于世界来说，世界也不是完全对中国打开的，有各方面的原因。同样是一个国家，比如说美国在世界各地他们可以免签证很多个国家，但是我们这个国家免签证的地方就非常非常少，而且官方护照还好一点。对于普通的民众来说实际上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打开的。一些相对极端一点的国家，比如说朝鲜，它不光是说去世界旅游不方便，就是你想逃跑的话那还有枪守着。以前巴林墙修起来的时候，东德的人想要去西德，西德没有驾机关枪，但是是东德自己的人把那些要逃跑的人射杀。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个国家如果是要走向一个开放的世界，或者是要建设一个繁荣的世界毕竟是开放的。和朝鲜相比，我们看到美国它的打开是两方面的，一方面它是向世界打开的，或者是有条件向世界打开的。所以它有移民政策，会把世界各地比较优秀的人才吸引过去，这是向世界打开的一部分。但我也注意到其实美国的繁荣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不光是向世界打开，或者是有条件的打开，而且还向本国国民打开，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事情。 讲到这里我可能有点跑题了，我觉得既然是一个开放性的话题谈开放我就尽量跑题说，符合我们开放的原则。在去年大概五月份，在我们老家江西抚州有一个叫钱明奇的案子，那个是炸市政府，检察院类似这样的。在这一天我是发了一条微博，这一天的中国发生了三件事，第一是朝鲜的金正日访问中国，中央政府以最高的规格接待了金正日。第二件事是一些才子佳人，就是网络上的青年才俊他们宣布要参加，以独立候选人的资格参加人大代表。第三件事就是钱明奇抗起炸药包去炸政府。我说这代表中国未来的三条出路，有的人总结了第一条是中国拥抱朝鲜，第二条道路是精英投向欧美，拥抱欧美。第三条道路是中国底层投向阿富汗。我昨天晚上听一个朋友说，因为我没有上微博。他说最近的独立候选，他用了一个词叫全军覆没。全军覆没是什么？就是以独立竞选要参加的陆续退出了，没退出的据说昨天投票的时候是警察帮他们投的，经常帮到场的居民投的。我说第二条道路实际上也被堵死。 说到打开我在想中国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或者是我们今天最需要讨论的问题不是说世界走向中国，还是中国走向世界，不是说世界向中国开放，还是中国向世界开放，而是中国要向中国开放，这是最重要的问题。而且我一直在强调一个国家当它从开放社会走向封闭社会的时候，事实上前几天刘瑞林也给我看了一本书讲在民国时候是开放社会的一本书，很薄。我想一个社会从开放社会走向封闭社会的时候，它实际上是有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人民。因为政府在不断地塑造人民，让他跟着政府的节奏走。今天的中国不一样，他是从一个封闭社会走向一个开放社会，或者说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一个办开放，办封闭的社会。在这样的时候即使是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政府，因为它在不断地塑造政府。我们今天的希望其实也在我们通过讲座，通过写书，通过日常地交流，通过写微博不断地来促进政府的改造，来促进社会新观念的形成。我觉得这种开放用广西西大的口号来说，也是我们借助这个开放来想像另外一种可能。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