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谢谢岩松，他说得很好。我们往未来的历史堆里面放一些什么样的东西呢？它不一定都是放一些假的东西，有时候可能是一些新的东西我们没有放进去而已，这种情况可能更多。举一个例子，他刚才也提到我们这一行，我恬为他的同行了就时事评论。在我看来我们这一行在今天我们中国最重要，最有分量的时事评论家是温家宝。他有时候让我觉得他几乎干的就是时事评论而已。我注意到他有时候在海外发表一些时事评论，那些时事评论还常常提到我们谈的话题，常常讲股市价值，常常讲这些事。而且他还遭到我们做时事评论的人常常遭到的命运，甚至还提到了股市价值这些东西之后，回来打开国内的报纸是不让谈的，这些资源也不准提，他跟我们一样好像有时候被敏感了。 所以我觉得有趣的是什么？没错，我们刚才看到几位的说法，葛兆光先生，张信刚先生都从历史的角度告诉我们事实上中国从来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世界开放。世界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中国开放，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是什么样的状态使我们会有一种被封闭，或者是被压抑，或者是被隔开，被决绝的感觉呢？那一定是在某一个领域。也许白岩松在纽约遇到黑人酒店的女服务员跟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冰箱，我们用它来储存食品。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觉得很侮辱，你是瞧不起我们吗？你是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落后吗？当我们这么生气的时候我们背后有一个标准是用冰箱是普世的，难道我们中国人就不能用冰箱吗？但是很少我们就跟这个黑人解释说，你不能假设我们中国人一定要用冰箱，我们中国人储存食品有中国模式，有中国特色，有中国走出自己中国的风格，身为中国人就应该有中国人储存食品的方式。比如说腌制它，卤了它，或者是什么都好，不能够放在冰箱，那是西方的。 我们很少会这样谈，只可见我们就像智中云（音译）先生讲，我们有选择的，某些东西我们特别强调是有中国模式的。冰箱这个东西我们不强调，另外一些东西我们要强调。但问题是另一些东西的强调会带来什么结果？比如说法律。刚才我觉得贺卫方先生很明确地指出一点，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晚清以来跟西方冲突，很多时候我们都忘记了，其实那些冲突的根源是系于法律上的问题。这些问题你就看得到，有的时候某些东西被特地拿出来说具有中国特色的时候会造成一些冲突，这个冲突是谁对谁错呢？这种对立是不是一种比较假的对立呢？我觉得这里面有太多可以思考的一些方向和空间。 现在我就把时间交给台下各位，你们如果有任何意见，任何问题的话请举手。

提问：我很荣幸拿到这个话筒，也是抛砖引玉，我觉得今年看到国际大事有这样两个趋势，一方面是随着埃及的茉莉花革命，到现在中东的浪潮，好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第二点就是今年在很多西方国家，包括英国伦敦发生骚乱之后，在德国，以色列也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游行。某种程度上很多人觉得这可能也是全球化浪潮带来的一个影响，或者是说全球化的一个恶浪。各位老师认为中国现在已经准备好接受全球化恶浪带来的影响吗？谢谢各位。 智中云：就是说所有的骚乱的原因都是内因，不是因为别人骚乱了所以自己也赶快骚乱。每一个国家的不一样，你比如说挪威这样一个和平的国家突然发生这么大的暴力事件，其原因是他们特有的原因，因为像北欧这些国家主要是白人，就是原来主流的那些人。他们享受了很高的福利，有过得很好。但是外来的移民就把它的生活水平降低了，他们不仅是挪威，比如说像法国什么都有这个问题。他们的政策原来制定的政策是建立在非常低的生育率的基础上，比如说他们都不爱生孩子，战后就拼命鼓励生育，所以生两个孩子，生三个孩子就开始有补助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生。 那么到了阿拉伯的移民，或者是很多其他移民去了之后，他们的风俗是一家子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但是它又必须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结果它不能够种族歧视，不能说你生孩子太多，三个孩子以上就不能给补助了。其结果就是说好多人可以不工作，就光靠生孩子拿补助，生活还比工作的人好。这样的话那些原来的住民就觉得非常不平，再加上种族主义的情绪在西方从来都是潜在的，所以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原因就发生。挪威发生的这个事情是一个极端的实例。当然他们发生了之后有一个好处，就是忽然使得大多数的挪威种族主义这个事情是非常糟糕的，反而觉得我们不能任其发展下去，要发展下去会发展到这样极端的情况。 英国又是另外一个原因，我就说每一个国家它有不同的原因会发生这种群体的暴乱事件。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就是采取的形势。比如说现在有一个很危险的就是老搞爆炸，这个是可以传染的。本来中国人还不知道可以这样干，原来一看外国可以这样干，我有什么不平要发泄的时候，本来可以用刀子捅，现在发现可以用爆炸。这个是可以的，而且是非常危险。现在确实到处搞这种恐怖主义的活动，这是有一定的传统性。但是要抵制这种事情主要不是说，这个是没法抵制的，你要用什么形式来发泄他的不平。最重要的是自己在这个社会里头铲除这个不平的根源，或者至少想办法加以缓解。这个不平如果太厉害的话，无论在哪个社会，不管在冷兵器时代，或者是热兵器时代，或者是原子时代。他可以用他所想像，能够得到的手段来发泄。所以最重要的还是根源在于他有没有不平之气，这是很重要的。 葛兆光：我想补充一点智老师刚才的回答，我觉得有时候不仅是方式能够传染，某种时段都会发生某一种对人类现状的，普遍性不满的这种思潮的时候，它会发生一种世界性的传染。比方说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上空徘徊那段时间，那个时候好像一下子全世界许多地方的资本主义国家的那些人都感觉到这个资本主义制度是难以忍受的，我们必须把它推翻，我们建设一种新制度。这种思潮传染到许许多多的地方，以至于指导1950年代美国麦卡锡主义的时候还是表达了对这种思潮极端的恐惧。在这种思潮影响之下，有的国家真的就把他们的政府推翻了。比如说俄罗斯推翻了，蒙古推翻了，中华民国推翻了。它就光全部建立一个新时代，这种思潮我觉得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思潮。这种思潮到底是不是给人类指引了一种真正的更加健康的一种社会建设制度的思路，还是像哈一克（音译）讲的，这样的一种东西往往是许多把我们带到天堂，但是把我们最后带到地狱里头。 我觉得十八世纪后期，十九世纪初期这种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会引发全世界范围内的普遍动荡，而这种动荡有时候可能是特别的有一种感染力，互相的感染力。美国的人都申请移民在1917年的时候，苏联驻纽约的一个办公室每天收到好几麻袋来自美国各地的来信，要求移民到苏联去。因为他们再也不能够忍受资本主义了，我觉得这种东西是值得关注的，我只是补充了一点。

提问：今天在会上听到很多敏感词，现在的这种讨论变化成为一种真正改变中国的力量，如果我们说得稍微再远一点会有一场革命，还是说大家慢慢的，因为我听说去年在王府井也有好多人走上了街头，我没有目睹这一切。或者是说政府会因为大家的这种讨论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想改变自己，还是慢慢的渐进式的革命。我觉得现在真正占有资源，占有利益的人不是很想把这些资源分给其他人。因此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实，我想请问各位中国的这种改变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进行的。如果真的这种改变能够发生，大概会有多少年？ 熊培云：今天这个词叫打开，其实回顾我们的历史是充满了打，但是没有开。每次打完了以后闭上了，好多时候是这样。我觉得你有点着急，活得太着急了。你想中国哪一天突然解放了有那种感觉，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着急。你刚才说在座的，今天在讨论的只是知识分子之间的交流和学生之间的交流。我觉得这个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我在讲中国过去三十年有非常大的变化，这个变化不是说现在大家开得起车了，不是说现在修了很好的公路，盖了很高的大楼。我觉得最大的一个变化，或者是最大的一个改变是中国人的观念发生了变化，而这种观念的变化就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根据我们的经验，根据我们的讨论，根据互联网的开放程度，我们在上面的参与慢慢形成的。而我们现在的社会，如果说还处于一个封闭社会，或者是半封闭社会，这是一个现状，这个现状是过去造成的，不是我们今天造成的。今天我们能改变的，改变大家的观念，其实是面向将来，我们不是说坐在这里就改变了什么，但是如果大家有一个好的观念，大家通过讨论形成一个好的观念中国会有一个好的未来。我们是在种因，而不是在求果，我们先把自己改造好了，做好了，中国就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白岩松：小伙子不要陷害这样一个学术沙龙，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你说你听到了很多敏感词，你要反省你自己，为什么会很多没那么敏感的东西你那么敏感。我一直认为这个时代得有个二三十年，三四十年得有一个脱敏的过程，就是让很多我们过去认为敏感的东西慢慢变得没那么敏感和很正常，所以小伙子你还真得琢磨琢磨。第三个要问我们大家一起聚在这儿有什么用，是不是只有上书房的老师才有用，上书房老师是给未来的皇帝上课的，那他是不是才有用。那我只想问你上书房的老师是从哪儿来的？我觉得真正有用的恰恰是这样看似无用的事。中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多做点无用的事，认识点有趣的人。而不是只认识有用的人，只去做跟官，跟民，跟利有用的事。就像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未来成为一个决策者，也许。那么也许今天就有了也许，所以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缓慢地推动。 最后一句话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一定会排在你的脑海中有那么强烈的革命概念呢？我们该告别革命已久了，所以最近我真的很担心的事是孙子重新走到了爷爷那条路上。不，我们可以做孙子，但是我们得做新时代的孙子了，不能回到爷爷那条路上。我相信贺老师他们都有感受，我看到很多80后，甚至90后的文风又回到爷爷那条路上了。我真的很害怕你的骨子里还有这么强烈的革命这样的概念，中国一定要走到一个，刚才说西亚那边闹事，埃及那边闹事，挪威，伦敦闹事。在我看来就是证明了一点，什么事都不能搞极端。 前面的那些折腾是因为太专制了，太不民主了所以开始折腾。挪威、伦敦等很多国家出现新的问题恐怕全世界会在今年开始未来会思考一个很大的问题，多元化走到哪儿是尽头。因为挪威也好，伦敦也好都是一个当它接受一个不得不接受的价值必须多元化。我前几天去伦敦专门去现场看了一遍，很重要的因素是伦敦现在已经找不到几个正宗的伦敦人了。然后这种工作压力和各方面的东西导致年轻人被边缘化，新疆就像我们去二道市场站在街边没有工作等等。这次伦敦闹事的主题是未成年人，他感觉被边缘化，看不到希望，我的东西都被别人占了。挪威这个哥们也是说我讨厌多元化，我要回到一个单纯的。所以一定也会去思考多元化的尽头在哪里，所以什么事都不能搞极端，所以我希望大家一块告别革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