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非常谢谢熊培云，其实我们出路还是挺多的。比如说我们往左边，我的方向左边出去就是公安局，右边去就是去法院。接下来我们右倾智中云（音译）先生。 智中云：前面好多朋友已经讲了很多了，而且时间也有限，我不可能就像刚才好几位先生讲的，要是真的放开讲打开的问题，那可以讲很长时间。所以我想我只能零零碎碎地讲一些感受。首先我很同意刚才熊先生讲的，现在这个打开不是说中国跟世界之间的问题，还有一个中国跟中国人自己的问题。因为我常常想到我们在反对美国，或者是西方的国家要向我们宣传普世价值，要对我们的人权问题说三道四的时候，就会跟人家说我们赞成世界文化的多元化，我们应该和而不同。应该不要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但是人家就会问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你们自己中国的社会容忍不容忍多元化。就是在自己的一个国家之内是强调的要思想统一的，不能多元化的。但是要要求在全世界大家要多元化，这是一个悖论。这里头有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认为思想文化是以国家为单位的。这个就有一个问题了，实际上思想问题不是以国家为单位的，就是以一种思潮为单位的。每一个地域和每一个国家都可以有各种样的思潮，那么这里头就讲到开放和封闭的问题了。 刚才很多先生都到中国从历史上得益于开放的好处，对于封闭带来的愚昧和落后，这些都用不着讲很多了。我想讲几个小故事，一个就是我们现在开会的这个地方原来最早是美国驻北平的领事馆，那个时候大使馆在南京，因为中国那个时候首都在南京，这个是驻北京的领事馆。驻北京的领事他是最主张美国在共产党胜利之后，应该开始设法跟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建立关系。因此他就迟迟地不走，一直待到1950年初。最后被中国的政府把他赶走了，但是赶走当时也没有什么理由把他赶走，也拿不出来借口来。就借口说这个地方过去曾经驻过军，是个军营，所以我们驻军需要，就这样把他给逼走了。 当时的中国中央政府并不希望跟美国比较早的建交，有一句话叫打扫完了屋子再请客。也就是说我们国内的当时被认为的反革命，或者是反动分子，或者是右派各种各样的自由主义者等等没有扫清，跟美国一建交的话这些思潮就进来了。所以当时确实主观上有一个封闭的政策，但是后来确实向封锁，禁运这个是外边强加于中国的，互相之间都有。所以既有主观的封闭，又有客观地封锁。这样互为因果之后，一直到文革使得中国整个的经济濒于崩溃，整个文化一塌糊涂。不管是传统的，还是外国的，西方的，还是马克思主义的都没了。美国的马克思主义就变成修正主义了，这个就只剩下一本小黄书了。所以这个是我们封闭的闭关锁国最后的一个结果。

还有一个就是现在有一种说法叫文化安全问题，我起先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我以为这个文化安全我想确实我们文化很不安全。比如说那些历史估计被拆得一塌糊涂。北京的名人故居完全有非常宝贵的历史纹路，都弄得七零八落。更别说拆了真古董造假古董等等各种各样的事情，我们现在的文化确实就用物质遗产来讲，或者是非物质遗产来讲都已经破坏得一塌糊涂。后来我发现说文化安全这个问题，这个就是说从主流观点来讲这个问题安全，不是这个意思。它讲的是说这个西方的思想没完没了的进来，西方文化的冲击把我们中国的文化冲得一塌糊涂了，所以这个是非常危险的。 这也就是说所谓抵制西化问题，可是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已经各方面西化得差不多了，各种各样的。我们日常生活每一样东西没有一样不是从西方来的，到底要抵制的是什么呢？我们现在连过生日都吃蛋糕不吃寿面了。连结婚都非得那样穿婚纱贵得不的了去拍那种婚纱照，这都是西方来的。为什么这些都不算，要抵制的是什么东西呢？说来说去就是普世价值，什么自由民主，法制，人权这些东西。这个东西是不是西方的呢？我觉得所谓西方这个概念是十分可疑。从对中国而言什么是西方，刚才讲新疆就是西方，原来西方就是西域就是新疆。然后再往西走的话就是中东阿拉伯世界。现在我们说的西方指的是西欧和美国，现在东欧也变成西方了，过去东欧算东方，因为东欧跟苏联在一起算是东方，所以那个也不是一个地理概念，那是一个很混乱的概念。那位马克思算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 我碰到不止一个人，一些老先生说我们中国人确实有不同的基因，有不同的文化基因。这个西方的那一套是不行的，不能够接受的。那么那一套指的是什么？还有就是说这个西方又是什么，后来我就在想我说汉族的基因不管是生物基因，还是文化基因和维吾尔族的距离，到底比维吾尔族跟土耳其民族的距离哪个大，哪个小。那么你把土耳其算西方，还是把维吾尔算西方，还是把汉族算西方。你要是讲基因的话那就不得了，美国这个国家是所有的基因都在那个地方，各个民族都去了。那么你要是把各民族的基因都算在里头的话，美国旧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大家都按照自己的基因建立自己的制度。 所以制度这个东西和你民俗应该是两回事情，你不能够把民俗现在又拼命地提倡，过各种各样的传统节日，包括清明节扫墓，包括现在中秋节也放假了，这个我也不反对中秋节放假。然后又专门专题学术讨论春节应该怎么过，所有这一些都是为了弘扬中国的文化，为了什么呢？为了抵制西方的文化。所谓西方的文化是什么呢？不是吃蛋糕，是政治制度。所以这个问题我觉得要把它想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还有普世价值，所谓普世价值是不是就是西方价值？我想不应该是这样。因为假如说人的本性不是要自由的话，为什么古今中外所有的国家从中国开始，外国也是各个从古代一直到近代，惩罚犯人都是先把他的自由剥夺了把他关起来。监狱这个东西并没有互相之间没有通了之后互相说我跟你学的，不知道是这个国家跟哪个国家学来的要搞一个监狱来惩罚犯人。

这个说明就是说剥夺人的自由最基本的自由是一种最基本的惩罚，所以这是一个人性的普遍东西。为什么说自由是西方价值，而中国人不应该有自由的？有一位很有名的明星成功就说中国人就不应该有自由，应该管起来，中国人需要管。我不知道他算不算该管的那个。再说哪个国家的人是不需要管的？也就是说不需要法律，不需要规矩不需要什么的。所以把自由跟规矩跟法律对立起来，这本身也是一个误解。所以说开放的现在就回到那个，就是说打开，或者是开放，还是封闭的问题。这个是不言而喻的，就是说人不管是民族之间，还是个人之间。一个社会的群体之间都是需要打开的，但是在某一个具体的时间段，或者是在某一个情况之下，对于某些统治者说起来不开放更加好，更加便于统治。就是说相对可以稳定，所谓稳定因为你外头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以为就该是这样的，所以就可以在相当一个时期内大家相安无事。等到一开放之后发现原来是可以这样的。比如说有一家子关起门来天天打孩子，那个孩子也觉得他就该打。但是发现邻居家的孩子根本不打，而且可以反抗，你要是打了我可以跑。他从来就知道了原来还是可以跑的，不是非得挨打不可的。对于父亲来说的话这个事就不太妙了，最好还是关起门来好。 我上大学学的是外国文学，我在清华上第一课的时候，作文课老师出的题目就是为什么你选外国文学，我记得我当时写的是我认为每一个语言就像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个文化宝库的门，我愿意多学几样语言，我当时认为自己可以学很多的语言，但是实际上没有学那么多。可以打开这个宝库的门看到很多世界的瑰宝，同时我自己认为对中国的文化，对中国的古典文学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很想能够掌握这样的工具，能够把中国的国之瑰宝，把这些古典文学能够介绍出去。各种各样意识形态的控制说，我作为一个年轻人自然而然想到的就是希望打开，希望打开各个文化的宝库，以便我能够得到更多地享受。后来我没有能做到这是另外一回事情，事实上我觉得这些都是属于打开这个事情，是影响属于人的本性。你要把它封闭起来是属于强制的。这个门锁是人造出来的，而原来是没有的。 所以我觉得特别是到了今天这个情况，整个人类意识有各种各样的曲折和经过了各种阶段，但是到了今天是互联网时代了，你封是绝对封不上的。所以无论怎么样，这个只有顺应这个潮流。当然打开的结果有糟粕也有精华，也不一定都是学到很好的东西。但是这个就取决于你自己本身，比如说中国打开以后为什么尽学坏不学好。那么取决于你自己国内打开不打开，向好的打开，还是向坏的打开。所以我常常讲我们现在有一些政策是逼良为娼的，就是尽向坏的打开，不向好的打开。现在白岩松老师接着就要讲，我觉得电视台以收视率为标准讲漠外淘汰率，这本身就是逼良为娼的一种政策。我先说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