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军：我想要讲的是如果要讲文学的处境或者是在讲年轻一辈对文学，它其实是一个时光的借阅者。就是你年轻，可是你可以看非常多像刚才史航讲，你可以看非常非常多前辈的书。看这些书在做什么呢？我常常在讲说，今天一个北京20岁的年轻孩子，他拥有的经验可能是100年前，就是1911年北京的一个80岁的老先生，他一辈子的经验，现在在座各位这些20岁的年轻人拥有的经验是北京的100年前80岁的老先生一辈子经验的可能是10万倍，100万倍。就是说你每天透过网络，透过了好莱坞电影了，透过了各式各样的讯息广告。各式各样，你可能没有真正经历过世界末日，可是你看过了好莱坞的电影《大海啸》《变形金刚攻打地球》。你看过船沉下去，人在恐怖的状况。那一切是历历在目那一个100年前80岁的老先生，他拥有的经验，他一辈子经验会100件吧，那200件吧。他拥有的经验是那么的少。而我们拥有的经验是那么的庞大，巨大。 但是问题这个如果放在刚刚大江健三郎这个换取的孩子的故事里，我们有太多的经验是山寨经验，我们有太多的经验其实是冰雕伪冒成的婴孩。我觉得如果对于文学上，它有一个青年对文学上为什么要打开，为什么文学上你可以持续的阅读。它不只是一个考科举，你看像到史航、葛亮，到我们这个年纪，其实你还是常常很多时候是无知的，是彷徨，是迷惑的。可是阅读它其实可以一直阅读一直阅读的过程，那在干嘛呢。我觉得把眼前一大片的可能都已经是白话的，可能是冰雕的那一大堆经验，我如何把它换回来那个真正婴孩的弟弟。

史航：确认一下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从我这回答很简单。比如说我是一个野生动物的摄影师，我拍着非常动荡的跑跳游泳飞翔。但我的手必须很稳，不然焦距晃得虚了，我就拍不到这些东西，所以，它兴奋我不能兴奋，它跳跃我不能陪着它跳跃。我们有时候用比较枯燥的生活来记录我们想像到的或者说回忆到的，捕捉到的很丰富很狂野的画面。我觉得我们手要稳吧，所以，我们会选择做一个宅男，像我个人活得还朴素，我连跑步都不跑。 骆以军：我跟他讲法差不多。我没有宅男，我不是宅男。其实像葛亮前面第一段发言说回去做一些历史的考据的什么的。我们是二十八九岁刚开始是很宅。那个时候受到的一些刚才讲的英美现代主义都是属于个人的孤独嘛，卡夫卡这些东西。年轻的时候我非常喜欢他《世界末日》《冷酷》，其实在台湾有一批我这个年纪的创作者，很多后来自杀。没有很多了，也三个。没有了，我们总共拔尖的也不多，三个就自杀了，有一个这个状况。可是后来我想到突围的一个方式，我后来大概到三十五六岁，就是我宅中年吧，就是生了小孩，你带小孩，你要接一些烂的广告文案，烂的东西，烂剧本什么被骗，所以弄得那个时候蛮惨的。 有一段时间我就很喜欢赫拉巴尔，就是捷克的一个小作家。或者我很喜欢保罗奥斯特，就是他没有能力处理一个比较完整的故事。一个传奇或者是一个长横歌。可是他其实就像风潮一样，他处理这个城市里各式各样的酒馆、流氓。流氓跟公安可能还是好朋友，大家私下，就是底层的珍珠，他好像是城市里集体的梦境的一个浓缩，一个隐喻。我觉得再比较中年以后，有一些长辈拉我喝酒，我会很奇怪的过程。我会觉得那好像是我一个比较晚熟的人情世故的启蒙，去听到一些故事。我也很爱打的的时候，也会找话头跟师傅聊天。我后来因为写作，腰椎突出，长期有去按摩。所以我看到有写推拿，有一段时间我是常常在黑黑的小房间，爬在那边有大陆来的，大陆阿姨，有台湾比较老一点的阿姨，有小姑娘。小姑娘有时候还会踩在你背上，那个时候好纯洁的色情啊。 好像一个蝴蝶在你身上跳芭蕾舞，我会听他们各式各样的故事，可是这些故事都兜不完一个全整，好像是一个服饰会，一个碎片拼成的，大概是这样的一个训练过程。因为美国有一些小说家把自己毁灭掉了，或者像张爱玲，她的生活，她枯竭了，可是她的整个创作可能性也就缩在塌缩宇宙。我觉得她的作品好坏我不评断。可是后来有很多作家他抗不住那个极限自杀了嘛，或者不能写了，崩溃掉了，可是她是摩羯座的嘛，我觉得她真的是把藏边的书写保持在一个。就是我跟大家讲你就认定你是一个写小说这件事，你就要把它当成一你是职业选手，你要像一个芭蕾舞者，你每天都要重复的练功、劈腿、拉筋重复在做这些无聊的动作。重复在做这些事情。一个跳水选手只为那一瞬间，那一秒跳下去溅一个水花，然后，展现出一个神的光芒，其实你一直重复做非常无聊。我觉得她居然可以保持这么淡定就是平缓的状态吧。

葛亮：实际上刚才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我听到刚才两位前辈的发言。就好像我们必须要为这个问题来申辩我们是否是宅男。其实讲到村上，我觉得严格意义上村上也不是。刚才讲到的跑步之外，实际上他对类型化音乐的熟人，他对于各种品牌的如数家珍实际上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完全宅在家里的人。但是确实从一个写作者的一种体会的角度上来说，有时候你在体验世界的时候，确实需要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静的原点，因为甚至可以这么讲，你需要对于你所要呈现的周遭的林林种种实际上需要有一定的距离，冷静甚至客观的态度，这个决定你可能和一些更加的喧嚣的世界保有一定的距离。 或者说如果真的深入到其中之后，自己也加入了这整个世界的嘉年华一样的狂欢可能也会因此而迷失。但是我会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自己个性的成熟，整个写作的状态也会有变化。因为年轻的作者可能更多是在一种兴奋得状态下写作。但是试问谁没有年轻过。所以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很多不同的作家写作方式其实也是不一而足的，谢谢。 葛亮：时间有限，容纳不下新的问题了，因为我们今天的题目叫《打开》，我们只有打开这个通道，不是今天就要走完，所以想大家通过阅读和重复阅读还有很多机会来跟两位作家交流，这次沙龙就到这里，感谢诸位的到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