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臻：文化建设是一个具有很丰富内涵的这样一个概念，那么首先我们要清楚作为乡村文化建设建设哪些东西，或者有哪些资源呢？文化的资源是什么？我们要建这个东西我们要有资源，我们要知道什么是资源。具体来说，其实我们前面都已经谈到了有这样几个是文化的要素，就是文化资源。 首先是村落。我们都在飞机上看村落，南方北方的村落不同，有的依山而建，有的依水而建，有的在路的两侧，有集村有散村各种形态，就是村落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我最近到湖南做调研的时候，他们带我参观了一个叫光明村的这么一个新农村。我去了以后眼睛一亮，我说谁出的主意建设这样的新农村呢？它怎么建的呢？它不是像我们新农村一样把老百姓的房子扒掉集中建楼，不是。它是在老百姓的宅基地上改造旧民居建设新民居。它的外形保留了当地民居的这种风貌和特色，内部进行了改造，具有了城市这种文化的内涵。比如说里面都建了卫生间，建了室内的卫生间、席梦思床、电视，有的还修建的歌厅。发展什么？乡村旅游，城市人很多人到这旅游。它是一个散村，一户周围是树林，另外又一户周围是树林，有的在山上，有的在山下，远远看去错落有致、郁郁葱葱，非常好看。 我说这些新农村不符合我们现在有些领导推崇的这个把耕地要让出来，老百姓集中上楼。我说谁出的主意啊？我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我想问谁出的主意。因为这种新农村是我心目里面的新农村，我从2002年开始呼吁我们建设什么样的新农村？当时我就讲要把农村建得更像农村。这是一个很符合我心目当中一个农村，我就问，谁谁出的主意？我说为什么他出这个主意呢？不把农民集中起来让他上楼呢？陪我的领导讲了一句话，我很有感慨，他说我们省里面有很多新农村拆了老百姓的房子集中上楼的，他说上楼的老百姓今天都后悔了。后悔？一个是上楼以后没有住农家院舒服；第二，没有办法发展农业生产；第三想利用农家院进一步的发展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楼房没有这个机会。楼房你搞农家乐，搞农家宾馆有人去吗？没有人去。所以他是在吸取了别人的教训以后找到了一个新农村建设的，我认为是正确的道路，这才叫新农村，所以村落本身它就是一个宝贵的财富。 但是我们现在有些很有特色的村落，包括一些古村落都成为人们去旅游、去观光的一个重要的去处，也是很重要的一个资源。其实我们很多的村落它的村落形态都很有意思，所以我们的建设者、我们的规划者把村落规划的更有民族特色，有地方特色。又能有城市文明要素的融进，这样的村落，我们说是典型的文化的这种保值的一个载体。 第二，要有居民。文化是活的东西，不是死的东西。只有在人的身上体现出来，这种文化才是活态的有价值的文化。像我们有些村落，因为它是古村落，有村落的形态，建筑有些特色。为了保护这个村落，就把居民都迁出来，这是对文化的一种片面理解。居民本身，特别是他的生活方式、劳动方式是文化的这种活态表现，所以不能没有居民，或者把原来的居民清除出去换点新的居民在那儿表演。这个表演不是文化。所以我到过一个乡村我就看那个老的，过去生活的那些工具受到现代城市人的这种青睐。比如说手推车，现在很少在用，农村人用的也少了，城市人有的没有见过。独轮的车推一推，挺好玩。像牛拉犁，人推磨，人推碾子转着推一推，这些工具都是文化。但是我们现在不使用它了，在我们的生活方式当中、生产方式当中被淘汰的东西就变成了展品。其实我们适度的来恢复一下，这样的一个文化我们会感觉到非常的新鲜。 北京有一个地方是以做豆腐吃豆腐为名的这么一个村落在北京的延庆县吸引了很多人，最早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有豆腐制作的这个工艺，让你看一看豆腐怎么做出来的，结果就很有新意。有的地方把牛拉犁恢复了让游客小孩去体验体验牛拉犁的这样一个劳作的方式，也很新鲜。所以就是居民他的生活方式的保存、劳动方式、劳动工具，还有乡村的风光，我们到乡村去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在那住一夜休息几天，我们看到的乡村的这种风光，乡村风光由什么构成？有自然风光、乡村建筑和农业景观。 前段时间我还到了广西参观了龙脊梯田，大家可能听说过那个龙脊梯田。大家在那个地方世世代代在那个地方种水稻，山上修成一层一层的梯田，现在变成了远近闻名可以卖门票的这种农业景观，一百块钱一张门票可以进到里面看农田梯田的景观。它就是种药的文化梯田文化，这个梯田怎么样保护，水系怎么分布的，有水，山上的水一块一块的梯田，春夏秋冬都是景色。梯田怎么去维护？在上面怎么耕作？像牛拉着地在耙地时候的那个景观，水稻熟的时候金黄色的那种景观变成了旅游景点，这就是它的价值。

新农村建设文化建设，我们要遵守这样几个原则： 第一，城乡差异原则。我反复讲新农村建设不是按照城市的这个建设的理念来复制到乡村。新农村建设一定是要把乡村建设的更像乡村，就是它和城市相比城市和乡村要具有差异性，有差异性才能有互补，功能上的互补。我们在城市得不到的东西，我们在农村可以得到新鲜的空气、特色的民居、人与人的这种纯朴关系，饮食农家饭等等。乡村建设不是要把城市和乡村拉平，城乡一体化不是城乡的同质化，要注意这种差异，一个原则，但是这种差异表现在很多方面。 第二，要遵守农民主体的原则。我们现在的新农村建设有一个很大的误区，我知道今天也没有克服的一个问题就是外来人帮助农村建设农村，我要给你建设个什么东西，我要给你修条路，我要给你建一个农家书屋，我要让你看电影给你建个影院。外来人凭着自己的想像取代了农民的需求，他没有征求过农民最需要的是什么。那么这样的话就导致了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好心未必得好报的这样一种现象，所以我们一定要以农民为主体，问农民他需要什么，根据他的生产生活的特点和需要来建设乡村。 我记得在20年代的时候，当时有个乡村建设运动其中有一个代表人物叫梁漱溟，他搞乡建的一些实践最后也是以失败而告终。他总结这个经验的时候有感慨，他说乡村运动而农民不动是乡建失败得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外来人积极性很高，而农民没有积极性。前面我谈到了你安个路灯，安了太阳能的这个路灯，很快这个路灯就被破坏掉了，就被拆掉了，蓄电池拆到自己家用，这个杆子把它扳倒拿回自己家用，把它破坏了。因为它不是自己的事情，你说需不需要路灯，需要。但是不需要你这种政绩工程、形象工程这样的路灯。我讲你说照明需要，我把这个路灯安到某一个居民点，这个居民点给你安某一个路灯，大家出来可以照明用，晚上可以睡在路灯下面聊聊天，这个路灯谁敢破坏他，那是农民自己的路灯，而你政府花钱修的这个路灯跟农民无关。 所以这个梁漱溟当时就提出几个观点，就是外来人的作用对我们今天思考这个东西还是有意义的。他讲了几句话，一个是外来人做什么呢？扩耳目，帮助农民扩耳目。外来人走的地方多，见多识广，听到的、看到的告诉农民其他地方怎么发展的，按现在的话就是帮助农民扩大信息、提供信息。 第二，添喉舌。可能农民没有话语权或者他不能准确的或者没有途径反映自己的需求，那么把农民的需求、农民的困难反映出去，这是添喉舌，增喉舌。 第三个是添头脑。帮助农民怎么样建设农村？帮助他思考，而不是代替他思考。就是发扬民主不是为民作主，农民主体地位的体现在新农村建设当中能够得到很好的发挥，我们说我们乡村会建设的更好、更符合农民的需要。

另外一个原则就是老根发新芽的原则。我们不要把现在的东西机械的移植到乡村，我们要考虑老根，老根是什么？这也是梁漱溟当时乡建他有一个思想，他说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像一棵老树。这个老树不行了，年头多了枯萎了。但是它的根并没有死，没有失去活力，根还在我们这个民族的土壤上。我们正确的对待文化建设的思路应该是让老根上发新芽，老根上又长出一个新的东西来，这个新的东西我们按照现代社会的需求修剪它让让生长，给它施肥灌水让它开花结果。他说你说这棵树是老树吗？不是，老树已经死了。是新树吗？不是，它是在老根上长出来的。用这样一种态度老树上发新芽的态度来对待现代文化和传统文化，来对待我们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原则，所以我们不要丢掉老的东西，文化建设我们非让他读书，农民不喜欢读书。读书是城市人的习惯，城市人有习惯就是我个体来活动来学习，而农民习惯的是什么？群体学习，通过聊天、大家交流，学习方式的传统不同。农民喜欢看大戏，为什么喜欢看大戏，站着看，一边看戏一边聊天。看戏是一个内容，下边交流又是一个内容。你让他坐在电影院里面，电影院尽管大家一起看戏，每个人只是看电影看戏，而不和其他人交流，它不符合农民的交流特点，所以我们要在老根上发新芽。 北京的顺义区有一个支部书记，他很动脑筋，在一些小事情上面怎么样把现代和传统相结合。他搞了一个澡堂子，因为农村洗澡的这个习惯和设施，习惯不是天天要洗澡，也没有洗澡设施。新农村建设他建了一个公共澡堂，这个澡堂全部都是免费的，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年轻人必须带着老年人来免费，叫婆媳澡堂，婆婆和儿媳妇一块来。当然你这个儿子带着老爸来也是可以的，叫婆媳澡堂。凡是年轻人带着老年人来洗澡的全部免费，澡堂建的很好，条件也很现代化。村里面集体经济也有钱，但是你自己来的要交钱，不管是老人还是年轻人自己来要花钱买票。这样一个措施，他说我促进了家庭的和睦，这个婆婆自己来的脸上无光，儿媳妇不陪着？儿媳妇自己去的，哎呀，还自己花钱，怎么不带婆婆来？婆媳关系得到了改善，不仅如此，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今天婆婆不在家，我想去洗澡不想掏钱，招呼邻居老太太跟你一块去洗澡，尊老爱幼这样一个传统通过澡堂子去洗澡这个活动得到了弘扬和发展。所以认真的去考察我们传统的东西和现代东西怎么样使它实现很好的结合？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硬件与软件并重的原则，就是新农村文化建设不仅要注重硬件的建设，同时要注重软件的建设。我们现在很多硬件设施建设起来以后得不到利用跟软件建设不足有关系，最近我们在北京市我也参与了一个活动，就是帮助乡村来培养留得住的文化骨干。我们要繁荣乡村文化得有人，人在什么地方？一年一度的这个下乡活动，老百姓形容它叫来去匆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了一阵风，走了一场空什么也留不下。那么文化建设应该培养人，留得住的人。所以我们在北京市就开展了文化重乡工程，就是培养乡土文化人才。很出乎意料受到了农民的极大的欢迎，一个农村里面正式学员招20个人，结果来参与的甚至达到上百人。不仅培养现代文化人才，也培养乡土文化人才。乡土的民间的音乐、民间的表演，包括民间的手工艺，通过这种培养都可以得到弘扬和发展。所以乡村文化的保存，我们要解决认识问题，也要解决建设思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