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臻：我们也看到很多的一些管教部门在乡村里面挂了牌子叫乡村行为矫治中心，行为矫治什么基地。这个就是它利用的是乡村的某种价值。 第五个方面，就是第五个功能是农村的文化功能或者叫文化承载与保存功能。我们中国的文化，传统文化它的核心内容其实是乡村文化。乡村文化保存在什么地方呢？这是我们目前研究的很不够的一个问题，也是在新农村建设过程当中被忽略或者被破坏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首先，我们说农业文化是乡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农业文化包括什么？像一些农业信仰、天人合一的这种价值体系，循环利用的思想、乡土知识等等，我在后面我们会谈到。那么这些文化，包括我们传统文化：孝敬老人、尊重师长，就是尊老爱幼、守望相助、诚实守信等等传统文化，它保存在什么地方呢？保存在乡村，保存在乡村的什么上边呢？很多很多方面。乡村的民居，村落的格局，人们的生活方式，共同的信仰，节日的礼俗等等。在这个上边都凝聚着传统文化，你看红白喜事，那是文化的集中体现。有的人把它作为陋习陋俗试图把它改掉，那结婚不要大吃大喝大操大办，简单一点，结婚两个人的事情你惊动这么多人干吗？他错了。红白喜事多数一件大的事情，他要利用这个机会来教育人，利用这个机会来凝聚人，利用这个机会来提供人们交往交流的这样一个空间和机会。大家谁家娶媳妇了，家族全村的人都来祝贺来帮忙，人们之间相互的这种交流，很多矛盾就在这个交流的过程中化解了。而且各种礼仪仪式要教育人，要孝敬父母、孝敬公婆，父母养你不容易，在仪式里面体现了我们传统文化的这种传承和教育功能。你不能看不到这些东西，你看他们多愚昧，花这么多钱，两个人结婚就完了，那很快又离婚了。结婚以后不孝敬父母，它是一个社会化的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最近我也听说有些地方据说是为了节约耕地，殡葬改革。人死了以后不要埋在祖坟里面去，建公墓埋在公墓里面去。节约土地，你建公墓的话就不是在土地上吗？你为什么要把祖坟给人挖了呢？这是对文化的一种无知。人死了以后埋在什么位置上，那是一个很系统的一种文化规范。讲人伦秩序，过去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起码是长幼有序。他爷爷和孙子是埋在不同的位置，那个公墓是没有这种秩序了，乱葬了。谁有钱买一个所谓好位置，谁死了埋在什么位置，没有了人伦秩序。死人的秩序其实是活人秩序的一种反映，你为什么轻易的就否定它呢？说它占耕地，占耕地你可以简化它，让它少占耕地。但是你不能否定这种文化，我们很多的改革、创新其实是没有理论依据下的一种想当然。很多创新其结果就是消灭或者是弱化了我们的文化，所以我们要研究文化在乡村的什么位置上，什么是它的载体。 那么在新农村建设的过程当中，我们来有意识的保护它。我们不能把载体破坏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载体破坏了，文化也就自然消失了。就是这个文化形式还存在，它的内容已经变味了。我就在思考，比如放鞭炮，在传统的乡村社会放鞭炮是多么喜庆的一个事情，大家很开心，而且可以赋予它很多的文化内涵。但是我们消灭乡村以后，如果把放鞭炮这种形式简单的不加改善不加思考的移到城市里面来，还有那种文化的韵味吗？在高楼大厦的居民小区里面燃放鞭炮，它还是文化吗？心脏病人在鞭炮声中受惊吓心脏病复发，引起了大楼的火灾，每年炸伤了多少人的眼睛。它有什么样的积极意义在里面？污染环境。无论的氛围失去了，这种形式再保留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们不要很机械的把一个东西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来，这个就是城市应该有城市文化，你看放鞭炮我认为它是传统乡村文化或者是在特定区域里面的文化。你把它移到高楼大厦里面不伦不类，同样城市的这种文化你也不能简单的复制到乡村，也是不伦不类。 过年的时候到同事家去串门，我们从乡村到了城市还保存着一些习惯。比如说贴对联，对联贴在农村的农家院的门口它反映了很多的这个文化内涵，主人的这种期望、心情、心愿，可以从对联上反映出来，也很喜庆，老远看得见。我们现在到城里面来看，如果把这个对联贴在阳台上，贴在楼道里面，它的文化这种意义这个氛围，我们说就完全发生了变化。所以我们要研究它的乡村这种文化的意义，研究文化的这种载体，我们说对传承文化，新农村建设过程当中保持我们优秀的文化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那么上面我们讲到了乡村的价值，乡村它的价值是多方面的。它的生产价值、生活价值、生态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等等，我们可以从五个方面来归纳和认识乡村的价值。实际上乡村的价值，我们说它包含着非常丰富的内容。这是我们第二个问题，我们讲了乡村的五个功能或者是五个方面的价值。

第三个问题，我们谈一下关于农村的农业生产价值。我在前面也谈到了就是目前农业生产面临着很多问题，我们怎么样化解这些问题？这是新农村建设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 第一个问题，就是大家都意识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农村的老龄化问题。我在前面谈到我们做的一项研究里面调查从事农业劳动的这些劳动者平均年龄已经到了57岁，老年人从事农业靠的是对农业的一种朴素的感情，对粮食一种深厚的感情。因为他们都挨过饿知道粮食的珍贵。我去调查的时候看到一户农民他不见到新的粮食，他旧的粮食一直存在家里面，新的粮食打下来了才把旧的粮食卖掉，他说我一定要存着它。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心理和行为呢？因为他在50年代、60年代是挨过饿的人，所以他很珍惜这个粮食。但是老年人种地他表现出来已经是力不从心了，那么他们种地的行为有这么三个特点。 第一个特点就是粗放经营，够吃就行，够我自己吃就行。我在一个产量大县调查老百姓每年卖多少商品粮？他说卖什么？够吃就行乐，不卖了，而在过去他家可以卖好几千斤粮食。 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减少复种指数。就是一年种三季我变成种一季，一年种两季的我也变成种一季。因为劳动力不足，严重的撂荒，现在撂荒现象也非常普遍，种不过来就撂荒了。我在一个县里面做调查的时候，我还专门有这样一个题目，我说你们县里面撂荒地多不多？他们政治觉悟都很高，政治觉悟性也很强，一说撂荒，其实这个题目不应该问。问的时候他们说没有没有，我们这个县里面没有撂荒地。你到乡里面去问，他也会告诉你没有撂荒地，一直到村里面说村子里面有没有撂荒地，年轻劳动力都走了，剩下老年人种不过来的地。哎呀，没有，我们村里没有撂荒地，政治敏感性很强。我说那就入户，因为我们做研究一定在村子里面生活十天八天，直接接触老百姓。不用领导陪着，用户调查结果，村书记说人也不好找，这户家里面有个人，到这户去问一问吧。问到第一户75岁的老汉在种地，我说你家有几亩地，有七亩。七亩地你种的过来吗？它不是平原，是那种丘陵地。我说你一个人种的过来吗这么大年纪？他说哪种的过来。我说你现在种了几亩？我就种了两亩田。五亩地给谁种？没人种啊，荒着呢。陪同我们县里面乡里面我就讲我说你看，你们都说没有荒地，我们刚进到第一户七亩地里面他就荒着五亩。他们就不言语了，其实我们做调查的也不是说要揭露哪个地区的领导管理的不好，这是一个普遍的事实，我们只是想研究这种现象，有荒地。有的地方荒的少，有的地方荒的多，任何一个地方我们都可以找到由于劳动力的短缺而导致土地荒芜的现象。

再有一个应对老龄化的办法，这个种地就是所谓调整结构。我种那些用劳动力少的那些东西，最典型的就是不再种蔬菜了，我这个种点粮食，粮食也是只管种和收粗放的管理。粮食也不想种了，种成树，种成杨树什么树，南方种竹子北方种上树，不用管它了，它爱长什么样长什么样是这样一种现象。所以老年人，我们说很难成为新农村建设的主体，老年人建设不了新农村。老年人也很难成为现代农业的主体，所以我们应该想办法吸引或者留住部分年轻人，所以应对老龄化的对策，那么人们出了很多办法。 一个是实行机械化，劳动力不足，我要发展那个机械化可以代替劳动力。在大平原，像东北平原、华北平原是可以的，大型的农业机械。但是它也有制约因素，去年春天一个新华社的记者给我打电话，说能不能跟他一块去做个采访做个调研？承包大户承包了上万亩的地要种水稻，他是机械化的插秧、机械化的收割。但是育秧这个环节需要劳动力，就是育秧需要人工育秧。他没有劳动力，没有劳动力育秧就不能及时育出来，在插秧的季节你就没有育可插，所以你看不是规模化经营机械完全可以替代，只要需要人工没有劳动力那个环节就成为制约机械化和规模化的一个重要因素。更何况我们广大的农村处在山区、半山区很难靠机械化来替代人力。规模化也一样，大平原可以种几千亩，甚至上万亩的这种规模。但是在山地，一个青壮年劳动力有三四十亩地就是他的极限了，所以规模化经营并不能替代这个劳动力的问题。 我记得去年的中央电视台要做个节目也是找到我，让我来评说一下。有一个承包大户承包了几千亩的荒山，荒山上种的是什么呢？花椒。当时他大概没有想到采花椒需要劳动力，而且一般的劳动力采不了花椒，而采花椒的季节只有十几天，采不完的话花椒落地就失去了商品价值。他就着急，机械化没有办法代替，还没有发明出来机械采花椒的。雇人雇不到人，他就着急啊怎么办？所以说规模化经营不能替代劳动力的问题，越是规模化越需要劳动力。 那么后来我们就提出来职业农民的培养问题，就是想办法来吸引年轻人成为职业农民，我们在另外一个专题里面我会专门来讲一下职业农民的问题。